沙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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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, 13 September 2016

Language Line

十年前一個秋日的傍晚，我在溫哥華島托菲諾附近的長灘閑步。長灘悠長寬闊，天水一線。遠外有幾個孩子在嘻笑跳躍，稍近有一對男女面朝大海相依而坐。慢慢地我朝海水走去。突然我被腳下的一件東西吸引。我定睛細看，再彎腰拾起。它是一塊潔白的石質圓盤，比我的手掌還大。一面刻著五朵花瓣，另一面雕著細嫩的枝葉。我被它的精緻和美麗驚呆了。許久我抬頭張望，原來坐在這裡的男女已牽手走遠。「等一等，等一等。」我朝他們急步跑去。他們轉過身來的瞬間，我看到了兩張年青美好的面容。

「這是不是你們掉落的？」我把手中的藝術品小心地遞給他們。這時我看到他們海水般藍色的眼睛折射出奇異的光彩。男子先接過去反覆看著，女子又接過去細看。她邊看邊讚嘆﹕「太漂亮了！太完美了！」接著她笑哈哈地把圓盤放回我手中。「它不是我們的，它是你的。」「你的」二字她特意加重了語氣。

「我的？怎麼會是我的？剛才不是你們倆坐在那裡雕刻嗎？」男子笑了﹕「你不是本地人吧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？」我點點頭。「它叫Sand dollar，是大海的傑作。你可以在沙灘表面或下面找到。它的外形像個銀圓，所以叫Sand dollar。」「Sand dollar，沙圓？」我喃喃自語。我聽到女子接著說﹕「人雕刻不出如此真實完美的東西，只有自然可以。你很幸運，拾到了這麼大這麼漂亮的沙圓。每年有很多人來長灘尋找沙圓，撿到的多半是黑紫瘦小的那種。我們是本地人，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完美的沙圓。願它帶給你幸運。」

長灘不在我的旅行計劃中，我從未聽說過有一種海貝叫沙圓。但冥冥中有人為你安排了美妙的偶得和偶遇。

天色漸暗，一枚明月不知何時生出海面。月光下，沙圓精美的圖案朦朧了，但它依然潔白美麗。戀人的身影遠去了，但他們依然讓人感到甜蜜。

十年間，我搬過幾次家。每次搬家的時候，我都用數層軟紙包好沙圓，放進手袋。沙圓一直靜靜地佔著書桌的一角。沒有了陽光、海水和沙灘的撫摸，它失去了潔白的光澤。那夜月光灑入書房，碎在沙圓上，記憶的碎片因此清晰。不知在溫哥華托菲諾的長灘上是否再有人拾得這樣的沙圓？不知那對漂亮友善的戀人如今是否依然月圓人圓？

Written by one of Language Line’s interpreters, Michelle S.